浮生半日闲情

今天早上，宝麒忽然问我：“妈妈，要不要一起去逛 UTC Mall？”我听了挺开心——她从台湾回来，学会了“逛街”！我有点犹豫，因为我不开高速，但宝麒早有准备：“我们可以搭公车，我都查好了！”我一听，赶紧关了电脑，开车一起去了最近的公交总站。

上一次坐公交，还是去年我和宝麟在旧金山的时候。那次我们的体验特别有趣，还一起坐了观光车在唐人街游荡。相比之下，圣地亚哥的公交车更宽松，因为人少。我对宝麒说：“车上的人，大多像是新移民、低收入者，还有些是残障人士。”她却笑着补充：“还有一类人，就是大学生。”

我们在 UTC Mall 下车，宝麒指着一家店说：“这里有鼎泰丰！我们可以去吃个午饭吗？”　我说没问题。宝麒说她在台湾吃过几次，但担心美国的价钱太贵。我说：“没关系，就当是补偿我们多年来的节俭生活。”　孩子们一直不太爱吃中餐，加上他们的爸爸又有点挑剔，而我又曾经多年身体不适合在外吃饭。如今能和女儿一起吃中餐聊天，已经比什么都珍贵了。

我们先去鼎泰丰挂号排队，然后趁着等位的时间去逛名店。宝麒一直说，她不会为了钱工作，只想做有趣的事。我趁机给她上课：“在加州，年薪十五万都不算高。你看房价，再看生活成本。除非你愿意像爸妈这样朴素，拒绝所有高档的奢侈品。”她点点头，却又说：“但如果将人生花在物质追求上，精神生活就会变得空虚。”我笑着说：“你这思想，挺有社会主义的味儿。”

她爱看名店产品的设计，但说坚决不买。我说我干脆不看，买不起的东西一概不碰。她说：“看到好的设计会激发灵感。”我说：“我也喜欢 Chanel 的东西，可惜我的购买力只能够得着 Macy's。”她说：“Chanel 那价格是骗人的，我不会犯傻。”我打趣她：“可是很多人心甘情愿被骗呢！”

我开玩笑试戴了一个戒指，结果拔不下来，差点跑去洗手间找肥皂，场面一度很尴尬。我感慨道：“我在你这个年纪，对西方社会充满肥皂泡般的幻想。你倒比我现实、质朴。”

鼎泰丰的饭菜说实话没有让我惊艳，感觉在家看几个 YouTube 视频我也能山寨个七八成。但那顿饭却是我多年愿望的实现：和女儿边吃饭边完全用中文聊天，灵魂深处真正的交流，弥足珍贵。

她告诉我，她未来想找的伴侣不能太外向，要博学、有思想、能看透社会问题和人生。我建议她考虑找个研究生院的男孩，她却说那样不平等，因为她不想找比自己年纪大太多的。我笑说：“那就难了，我看博学的除了你弟弟，我也不认识其他人。”她轻笑，没特别否认，但说：“我心里其实有数，我见识过很有思想的人，但我们却只能彼此错过。不过人生的路，还很长。”......这话让我心头一震。我这个更年期后的母亲，仿佛又回归少女心，感受到那些恼人的春风，见到自己年轻时的迷惘与向往。

饭后，我们去了宝麒在台湾时很喜欢的一个日本店，我随手买了两件衣服。她看上一条牛仔裤，却坚持先记下资料，等大减价再说。之后我们去了苹果店，她说她需要一台新电脑，目标是 MacBook。她说：“现在900美金，挺划算的。”我提议我们直接打包拿走得了，她却坚持等到今年黑五。然后我提议去 Macy’s 看尾货，最后倒是我扫了些便宜货，她反而没看上什么。

走了一整天，我问她：“要不要叫 Uber 回家？”她一查价格，说：“我们还是搭公车吧！”回程的车上，我们靠在座位上打盹。我心里满是幸福与感慨：我的女儿，真的长大了。这种踏实的满足，比什么都珍贵。